第64回 幽淑女悲题五美吟 浪荡子情遗九龙佩 (第2/2页)
次日早饭后,老太太贾母和王夫人等女眷也慢慢地回来了。众人接见毕,贾母只吃了一个茶,就带着王夫人、贾赦、贾琏等一齐过到宁府里去哭祭,那东府的贾珍贾蓉还都在灵前守着呢,看来了,都跪着扑入贾母怀中痛哭。贾母哭个不停,回家晚上就闹了感冒,于是也暂不过去了。
却说贾琏平日素闻尤氏姐妹之名,只恨无缘相见。这两天过去哭灵,就趁机看见了,一来二去跟尤二姐尤三姐相认识熟了,不禁动了垂涎之意。况且他知道贾珍贾蓉父子素有聚麀(聚在同一个母鹿上)之诮,因而乘机百般撩拨,眉目传情。那三姐却只是淡淡相对,只有二姐是十分有意。但只是眼目众多,无从下手。贾琏又怕贾珍吃醋,不敢妄动他的奶酪,只是二人心领神会而已。
贾敬老头子的铁布衫身子在家里也停了几日了,老放着也要臭了,于是贾珍带着两府上下人等,一起起灵,又把他送到铁槛寺去了,再那里放上一百天,然后再送回原籍。家中仍是托尤老安人和二姐三姐照管。
这一天,贾珍正在庙里熬着这百日呢,小管家俞禄来禀报:“日前所用的棚子杠夫孝布钱,一共一千一百一十两,除了给了银子五百两以外,还欠六百零一十两。昨日商家来讨,小的特来讨爷的示下。”
贾珍说:“你去库上领就是了,何必来问我。”
俞禄说:“昨日小的去库上领,他们说自爷宾天以后,各项支领甚多,所剩下的还要预备百日道场等等用度,此时竟不能拨给。所以小的特来回爷,或者爷的内库里暂时发给,吩咐了小的好办。”
内库就是贾珍的私人小金库,贾珍笑说:“你当还是以前呢,我有银子放着不使。你无论哪里借来先给了他吧。”
俞禄笑说:“若说一二百两,小的还可以巴结(大约意思是我从自家拿出来,算是巴结您给您用)。但这五六百两,小的一时哪里办的来。”——贾珍不肯动自己的钱,俞禄也不肯动自己的钱。
贾珍想了想,就想到江南甄家送来了五百两祭奠银子,已经用了二百两了,余下三百两在尤氏的继母尤老安人那里守着呢,于是叫来贾蓉说:“你带了俞禄去,向你外婆要了那三百两出来,顺便看看家中怎么样,问候问候你两个姨好。余下的,俞禄先借来添上吧。”
贾蓉、俞禄刚要走,只见贾琏走了进来——他也在这儿守着百日呢。俞禄上前请安,贾琏问是何事,贾珍就一一说了。贾琏心中想到:“这倒是个机会趁此去宁府寻二姐。”于是说:“我当什么大事,何必再去借。昨日我刚得了一项银子,就给他添上吧,岂不省事。”贾珍说:“那最好。蓉儿就一并取了去。”贾琏忙说:“这钱必得我亲自去取。我这几天也没有回家了,也顺便再看看老太太、老爷、太太们。我再到大哥那面查查家人们有无生事,再也跟尤老安人请个安。”贾珍笑说:“只是又麻烦你,心里倒不安。”贾琏说:“自家兄弟,这有何妨。”于是贾珍命贾蓉、俞禄跟着贾琏一起去。
几人骑马一同进城,按刚才的计划,一帮人先是要去荣国府拿贾琏的银子。半路上,叔侄二人谈话(贾琏和贾珍都是王字边的,同辈)。贾琏有心,故意就说到尤二姐,夸说她如何标致,如何心眼好,举止大方,性格温柔,又说:“人人都说你婶子好(凤姐),据我看,哪里及你二姨一个零儿呢。”贾蓉就明白他的意思了,便笑说:“叔叔既然这么爱她,我给叔叔做媒,收了做二房,何如?”贾琏说:“你开玩笑吧。”贾蓉说:“是真的话啊。”贾琏又笑说:“那感情好。只是怕你婶子(凤姐)不依,何况我听说你二姨已经有人家了。”
贾蓉说:“这都无妨。我二姨小时候是许配给了张家,后来张家遭了官司落败了。我外婆(尤老安人)时常抱怨,要跟他张家退婚,我父亲也打算把二姨转聘了。只要找到了好的人家,不过就是令人给张家十几两银子,叫他写上一张退婚的纸儿。那张家穷极了的人,见了银子,有什么不依的。现在像是叔叔这样的人,说了她做二房,我保管我外婆和父亲都愿意。倒只是婶子那里却难办。”
贾琏听到这里,心花都开了,哪里还有什么话说,只是一味呆笑。贾蓉想了想,又说:“婶子那里,叔叔若有胆量,按我的主意保管无虞。”贾琏忙说:“有什么主意,快说。”贾蓉说:“叔叔且先等等,等我回明了我父亲,跟我外婆也说妥,然后咱们在府后方附近买上一所房子以及日用东西,再拨两个人去伏侍。等择了日子,人不知鬼不觉地娶了过去,就住在那里。婶子住在深宅大院里的,如何知道。叔叔就这样两下里住着,过个一年半载,就算闹出来,也不过挨上老爷(贾赦)一顿骂。叔叔就说婶子总不生育,为了子嗣起见,所以私自在外面讨了二房。就是婶子,见生米已经做成熟饭,也只得罢了。这不就好了。”
那贾琏欲令智昏,只顾贪恋二姐美色,听了贾蓉这一番话,就以为是万全之计,全把如今孝服在身,家有妒妻的种种不妥之处,置之度外了。却不知贾蓉也不是好意,素日他也是同姨有情,只因贾珍在家里,不能畅意。如今若是贾琏娶了,另居在外,他趁贾琏不在时,好过去鬼混。贾琏哪里想到这个,遂向贾蓉道谢说:“好侄儿,你要是把这说成了,我买两个绝色的丫头谢你。”说着,二人也不去荣国府了,只叫贾蓉去荣国府贾琏的住处去取那银子。
贾琏则自己奔宁国府。进了宁国府,一路找到尤老安人的上房住处,进去,只见炕沿上尤二姐带着两个丫鬟一起作活计,却不见尤老安人和三姐。贾琏忙上前问好相见,尤二姐含笑让坐。贾琏坐下,说了几句问候的常话,就笑着问:“亲家太太和三妹妹哪里去了,怎么不见?”尤二姐笑说:“才刚有事情到后面去了,待会儿就回来。”此时两个丫鬟倒茶去了,无人在跟前,贾琏就不住地拿眼瞟着二姐。二姐低了头,只含笑不理。
贾琏又不敢造次动手动脚,这是看见二姐手上拿着一个栓荷包的绢子摆弄,就搭讪着往腰里摸了摸,说:“槟榔荷包也忘记带了来,妹妹有槟榔,赏我一口吃。”二姐说:“槟榔倒有,就只是我的槟榔从来不给人吃的。”贾琏就笑着欲近身来拿。二姐怕人看见不雅,便连忙一笑,撂了过来。贾琏拣起在手中,都倒了出来,拣了半块吃剩下的放在嘴里吃了,又把剩的都揣了起来。刚要把荷包送过去,只见两个丫鬟倒了茶进来了。
贾琏一边喝茶,一边偷着把自己的佩的一个汉朝白玉九龙珮解了下来,趁丫鬟回头时,也撂了过去。二姐却不去拿,只装作看不见,坐着喝茶。只听帘子一响,尤老安人和三姐进来了。贾琏拿眼睛看二姐,令她赶紧拾取,这二姐还是不理。贾琏不知二姐何意,甚是着急,只得迎上来跟尤老安人三姐相见。一边又回头看二姐时,只见二姐笑着,没事人似的。再又一看那玉佩,已不知哪里去了,贾琏方才放了心。
于是大家落座,说些闲话,贾琏就说,前日有三百两银子叫尤老安人收着呢,现在贾珍大哥需要,叫我来取了来。尤老安人忙叫二姐拿着钥匙去取,叫给贾琏。贾琏又叫进来一个婆子,叫她送给外面等着的俞禄。这时候,外面贾蓉也来了,从荣国府拿着银子过来了,一起进屋。
贾蓉又向尤老安人和二姨三姨请了安,跟贾琏说些闲话,就准备走了。贾琏刚要抬身走,听见贾蓉又突然对尤老安人说:“老太太,我听我父亲说,要给二姨说个姨父,就和我这叔叔的面貌身量差不多。老太太说好不好?”一边说,一边悄悄地用手指着贾琏。尤老安人不等说什么,那三姐听到了,就似笑非笑,似恼非恼的骂到:“坏透了的小猴儿崽子!没了你娘的话说了!多早晚我才撕你那嘴呢!”一边说着,一边就赶过来,贾蓉笑着跑了出去。贾琏也笑着辞别了出来。
于是三人拿着银子,都交与了俞禄去支付,贾琏自回自家,去给老太太贾母等人请安,然后找凤姐回家住着去了,不提。
贾蓉则回到了铁槛寺庙里,见了父亲贾珍,把银子都凑起的事说了,又把路上贾琏要娶尤二姐做二房的事说了,又说是要在外面置办房子,偷着娶,不让凤姐知道,等生米煮成熟饭再说。又说这都是贾琏的主张,全不提是自己的主意。
贾珍想了想,他本来是要给尤二姐找人家的,因为二姐总不能老年轻在家耗着,出去给人当个二,也是好的。而且自己跟尤二姐关系也慢慢不怎么好了。于是就笑了笑说:“这倒也罢了。只不知你二姨愿意不愿意,明日你去问问她。”贾蓉领命出去,这贾珍就又去找尤氏,把这些意思对尤氏说了。尤氏却觉得此事不妥,因而极力劝止。无奈贾珍主意已定,尤氏素日又是顺从他的惯了,况且二姐跟她本非一母所生,也不便深管,因而也只得由着他们闹去了。
次日一早,贾蓉又进城来找尤老安人,把他父亲的意思说了,又说贾琏这人如何如何好,目前凤姐有病,已经是绝症治不了了,暂且买房子在外面住着,过个一年半载,等凤姐一死,就接进去扶为正室。那尤老安人平日全靠贾珍周济,此时见是贾珍做主说媒,而且嫁妆也不用自己置办,贾琏又是青年公子,比那边张家的儿子胜过十倍,遂连忙找到二姐商议。二姐本来是水性的人,此前已经和姐夫贾珍不妥,就是跟贾珍已经暧昧关系变得不想暧昧下去了,见贾琏对自己有意,又是贾珍愿意做媒,自己也不能老不结婚啊,那还有什么不肯的呢,也就点头依允。当下回复了贾蓉,贾蓉回去回复了他父亲。
次日,贾珍就把贾琏又请到寺里来,当面告诉了尤老安人和二姐都已经同意了。贾琏自是喜出望外,感谢贾珍父子不尽。于是贾琏贾珍商量着,派人看房子打首饰,给二姐买妆奁和新房的应用床柜。(这没钱人家想养这样的二奶也养不了,只能上网看看黄色录像过瘾罢了,但是连黄色录像也禁止看不到了。)不过几日,诸事都已经办妥了。房子已经买下,就在荣国府后边二里远近,一共二十多间。又买了两个丫鬟。又找人把张家的父子找来,逼着给写了退婚书。尤老安人给了张家二十两银子,两家退婚不提。
随后贾琏选了个黄道吉日,先把尤老安人和三姐接到新房子里,安顿住下,又用小轿子把二姐抬来了,进到正房里,拜了天地,焚了纸马。那尤二姐身上头上焕然一新,十分迷人。贾琏遂把她搀入洞房,是夜二人颠鸾倒凤,百般恩爱,从此男女主人公就过上了幸福生活。且听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