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回 金兰契互剖金兰语 风雨夕闷制风雨词 (第1/2页)
却说黛玉每到春分秋分的时候,必然犯咳嗽的病,最近又咳嗽起来,而且感觉比往常重,所以总不出门,只在房中将养。有时闷了,也盼着有个姐妹来说话,等到宝钗等人来看她的时候,说不三五句又厌烦了。这一日,宝钗又来了,因此说到病情。宝钗说:“现在给你看的这几个太医,开的药总不管用,不如再请个高明的人来瞧瞧。总得彻底治好了才好,每年一春一夏地闹,又不老又不小的,成什么了。”黛玉说:“不管用。我知道我这病是不能好了。且别说病的时候,只论平时我好的时候(不犯的时候),我是什么情形(也属于亚健康),就知道了。”
宝钗点头:“这是对话。古人说多吃谷子得长寿,你平时吃的都不能添些精神气血(黛玉吃饭吃的少),也不是好事。”
黛玉说:“死生有命,富贵在天,也不是人力可强的(多吃谷子也没用)。今年感觉比往年反倒又重了一些似的。”说话之间,又咳嗽了两三次。
宝钗说:“昨天我看你那药方上,人参桂圆太多了。据说看,每天早上拿燕窝一两,冰糖五钱,熬成粥吃,比药还强,最能滋补阴气。”
黛玉叹道:“你平日待人,固然是极好的,只是我是个多心的人,只当你心里藏奸。从前日你说看杂书不好,又劝我那些好话,才竟然开始大感谢你。从前竟是我错了,误解到如今。细细算来,我的父母都去世的早,又没有兄弟姐妹,竟没有一个人像你这样劝我。怨不得云丫头说你好。比如若是你说了那《西厢记》上的话,我抓住了,再不会轻易放过你。你竟不介意,反倒劝我,可知我是误看你了。你方才说吃燕窝,虽然燕窝易得,但我整天请大夫,熬药,人参桂圆,已经闹翻了天了,这会子又闹出新花样来熬什么燕窝粥,就算老太太、太太她们没话说,底下那些婆子丫头们,未免不嫌我太多事了。我又不是这里的正经主子,无依无靠来投奔的,她们已经多嫌着我了,如今再找事,更惹她们咒我了。”
这是黛玉自长大以来,第一次一大段说这么一大串的话。从此以后,原故事叙述者突然变成了话痨,每个人的对话都变得长极了、多极了。
宝钗说:“要这么说,我也和你一样。”黛玉说:“你怎么和我一样?你有母亲,又有哥哥,这里又有买卖(开着铺子),老家又有房产。我是一无所有,吃穿用度,却都跟他们家的姑娘一样,那些底下人岂有不嫌的。”宝钗笑说:“你放心,你在这里一天,我就陪着你消遣一日。你有什么委屈,只管告诉我,我能解决的,自然替你解决一天。你才说的也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我明天跟我妈说一下,我觉得我们家里还有,给你送几两,每天叫丫头们直接熬了,又方便,又不兴师动众的。”
黛玉忙笑说:“东西事小,难得你多情如此。”(这话昏了,很不像黛玉的话。原故事叙述者有时也abs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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ded。)
宝钗说:“这有什么可值一说的。(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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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io
it.)只怕你烦了,我先走了。”
黛玉说:“晚上再来和我说句话儿。”
宝钗答应着走了。
不管宝钗是怎么想的,对黛玉也是仁尽义至了。
这里黛玉喝了两口稀粥(可能原故事叙述者今早上喝的也是这个,总喝这个呢,这几年,都想喝燕窝了,只能在书里写写,当作过屠门而大嚼),就仍歪在床上,不想到了黄昏,就淅淅沥沥下起秋雨来。秋雨脉脉,阴晴不定。有谁还会比九十月份的雨水更缺乏理由,有谁比一截小诗还不能工整,黛玉心想,我却是。描写时节的风景与情绪都措手不及,当一种慌不择路的感情夺眶而出。我什么时候才可以回到某一处图书馆(书房?)的门前,对着你的面坐一坐那里的台阶马上死掉了也心甘。有时候情迷意乱的思想随着窗外风雨一同消长。余下的这几百个日子,你寸寸节约、日日珍惜,可仍然不能免去阳光照耀的漫长和无聊,我京城的下一步也是如此,是要选择飞翔还是闭上眼,是选择恋爱绽开还是一直寂静地碧绿下去,是回到故乡去忧伤还是呆在远处醉死,没有哪一种说服触动我耳膜,没有哪一时的激情不给伴随它的颓唐抹平。
向天空要雨水向土地要粮,向城市的角落挖出黄金,向一个时代的女子最终叹一口气。北方玉兰花的手指也要给风一枚枚摘去了,感情像河巷底古旧的砌石,什么时候轮到它插上翅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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