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回 情切切良宵花解语 意绵绵静日玉生香 (第2/2页)
宝玉笑着说:“这个好办,我再不说了。那都是小时候不知天高地厚,如今再不说了。还有什么?”
袭人说:“还有,再不可毁僧谤道(也都是腐朽思想的传递者),调脂弄粉(宝玉喜欢跟女孩一起调制胭脂,特没出息)。还有更要紧的一件,再不许吃人嘴上擦的胭脂了。”宝玉说:“都改都改。还有什么,快说。”袭人说:“再就没什么了。只是不要总是任情任性就好了(在专制社会里,就要像个被专制者的样,不要以为是在美国)。你若都依了,就是八抬轿抬我,我也不出去了。”
宝玉说:“对啊,你在这儿呆长远了,不怕没八抬轿坐。”
袭人冷笑道:“这我可不稀罕的。有那个福气,没那个道理。坐了也不舒服。”(八抬大轿是给正太太坐的,我志向在于当个姨太太,就省了这轿子吧。丫头出身的坐八抬大轿,没“那个道理”。袭人很知本分。)
俩人说着,憧憬着未来一辈子都在一起不分开的幸福生活,见夜色已经越发深了,方才洗漱睡下。这无事光忙的一天,就算又过去了。
次日,宝玉起来,见无甚事做,就又去黛玉的房中看看。(看看八抬轿的。呵呵)
那黛玉正在房中睡午觉。这黛玉也很美的,不用上班,还可以睡午觉。宝玉推醒她,说:“好妹妹,才吃了饭,就睡觉,对消化系统不好啊。”将黛玉唤醒。黛玉见是宝玉,说:“你且出去。我前儿不舒服,闹了一夜,现在还没有歇过来,浑身酸疼。”
宝玉说:“酸疼事小,睡出来的病大。我跟你说话解闷,困劲儿过去就好了。”
黛玉说:“我不困,就是稍微歇会。你去别处闹会子再来吧。”
宝玉说:“我去哪儿呢,见了别人就怪腻的。”
黛玉听了,嗤的一声笑说:“那你要非要在这里,就去那边老老实实地坐着,咱们说话。”
宝玉说:“我也歪着。”
黛玉说:“你就歪着。”(意思是,只许歪躺着,不许乱动。)
宝玉说:“没有枕头,咱们在一个枕头上。”
黛玉说:“放屁!外头不是枕头?拿一个来枕着。”
宝玉去外间看了一看,又回来说:“那个我不要,也不知是哪个脏婆子的。”
黛玉听了,睁开眼睛,又起身笑着说:“真真你就是我命中的天魔星(冤家)!请枕这一个。”说着,把自己的枕头推给宝玉,起身再拿了一个,自己枕了,二人对面躺下。
黛玉于是看见宝玉左腮上有纽扣大的一块血渍,就欠身凑近前来,用手抚之细看,说:“这又是谁的指甲划破的?”宝玉说:“不是划的,是刚才替她们捣胭脂膏子,蹭上去了一点儿。”(袭人说的,今天还是没有改!)说着,就要翻手帕去拭。黛玉便用自己的帕子替他揩拭了,口内说到:“你又干这些事了。干也罢了,必定还要带出幌子来。便是舅舅看不见,别人看见了,又当作新奇事儿学舌,吹到舅舅耳朵里,又该大家不干净惹气了。”
黛玉就是豪放的,捣胭脂不可以,但是捣了也就捣了,并不多嗔咎宝玉,只是说他傻乎乎。总之,也是不拘细小的。
宝玉脑子里根本没听细这些话,反倒只是在闻到一股幽香,从黛玉的袖子里发出,闻了令人魂醉骨酥。宝玉一把就拉住黛玉的袖子,要瞧里边笼着什么东西(是什么香盒香丸的)。黛玉笑道:“冬寒十月(又不出汗),谁带什么香呢。”宝玉笑说:“既然如此,那为什么香?”
黛玉说:“连我也不知道。想必是衣服在柜子里的时候,熏的香气吧。”
宝玉说:“不对,不是那种香味。”(这他是专家。)
黛玉冷笑道:“难道我也有什么罗汉真人给我什么香的方子不成?就算有了,也没有亲哥哥亲兄弟弄了花儿、蕊儿、霜儿、雪儿替我炮制。我有的都是些俗香罢了。“(说宝钗呢。)
宝玉笑道:“凡我说一句,你就拉上这么些,不给你个利害,也不知道,从今儿可不饶你了。”说完翻起身,将两手呵了两下(像个小耗子似的),就伸手向黛玉的胳肢窝下乱挠。黛玉最怕痒,刚一伸过来开挠,就已经条件反射地笑得喘不过气来,口里说:“宝玉!你再闹,我就恼了。”宝玉方才住手,说:“你以后还说不说?”
黛玉说:“不敢了。”一边说,一边理鬓发,又笑着说:“我有奇香,你有暖香吗?”
宝玉不明白,问:“什么暖香?”
黛玉点头叹笑着说:“蠢才!你有玉,人家就有金来配你!人家有‘冷香’(冷香丸),你就没有‘暖香’去配?”(一般对文字敏感的人,比如黛玉诗写的好,就总是对文字敏感,想不说些文字的戏谑,都不可能,都忍不住。)
那宝玉立刻又急了,笑说:“方才求饶,如今说的更狠了。”说完,又伸出手去挠。黛玉忙笑道:“好哥哥,我可不敢了。呵呵。”
宝玉说:“饶了是可以,但要把袖子给我闻一闻。”说完,就拉过袖子,盖在脸上闻,闻个不停。好像小狗在闻一双鞋。
黛玉夺了手回来,说:“你这可该去了。”
宝玉说:“去,不去。咱们斯斯文文地躺着说话。”(躺着还算斯斯文文。)说完,就倒下。
黛玉就也倒下,用手帕子盖了脸。宝玉有一搭没一搭地说些鬼话,黛玉只不理。宝玉就说,我给你讲一件你们老家的大事好吧,黛玉听是大事,说,好哇。
宝玉于是就开始编故事:从前啊,你们扬州有一个林子洞里有一群耗子精,要去偷东西,老耗子发令:“谁去偷米?”一个小耗子就接令箭,我去偷米。老耗问:“谁去偷豆?”一耗子接令就去偷豆。一个一个地都领了令箭出去了。最后还有香芋没有人偷,一个极小极弱的小耗子说,“我去偷香芋。”老耗子看他太怯懦无力,就不准。他说:“我虽年小体弱,我却比他们还会偷呢。我摇身一变,变成一个香芋,滚在香芋堆里,使人看不出来,然后我偷着搬运,都给它搬光了。”老耗子说,那你先变一个我看看。小耗子说:“不难。”然后摇身说“变”,竟变成了一个标志貌美的小姐。老耗子和众耗子都说变错了变错了,不是说变香芋吗,怎么变成小姐了。小耗又显回原形,说:“我说你们没见过世面,只认得那果子是香芋,却不知道盐课司林老爷的小姐才是真正的香玉呢。”
黛玉听了,翻身爬起来,按着宝玉笑说:“我把你这嘴撕烂了!我就知道你是编我的。”(这人情商高了,智商就会低,这个编逗的故事一点都不好笑,不过可能有感情的人觉得说点什么都好玩好笑吧。)黛玉拧得宝玉歪着嘴连连央告,正闹着呢,只见宝钗进来了。
宝钗说:“怎么了?”
宝玉说:“我给她讲一个典故呢。”宝钗说:“什么典故?我也听听。”黛玉说:“请坐,你瞧瞧,他骂了人,说我是耗子变的,还说是典故。”
宝钗笑说:“原来是这样,宝兄弟肚子理的典故本来就多。只可惜的一件,该用典故的时候就忘了。前儿夜里芭蕉诗的典故,就应该记得的,却想不起来了,别人都屋子里冷得那样,他却急得出汗。这会偏又记得别的典故了。”(宝钗这话说的也不大有意思,大约一有感情,说话就没意思了。)
黛玉说:“阿弥托佛,到底是我的好姐姐。”又对宝玉说:“你也算遇上对手了,可知一报还一报,不爽不错的。”(让你刚才编我,现在人家揭你短。)
正说着,外边有人吵闹,原来,那李麽麽更年期发作,又来闹了,她见袭人因为回家(回网吧)偶染风寒,就在床上躺着呢,她又走来了,看见了,于是骂道:“忘了本的小娼妇!我抬举你起来(栽培了你),这会子我来了,你大模大样躺着,理都不理。一心想装狐媚子哄宝玉,哄的宝玉不理我。你不过是几两臭银子买来的毛丫头,还不拉出去配个小子(嫁了),看你还妖精似的哄宝玉不!”
袭人先还分辨两句,后面听了“配小子”什么的,直委屈地哭了。
宝玉和黛玉宝钗忙出来劝解,那李麽麽毫不收敛,说说地自己也哭了。这时好在凤姐听见嚷嚷过来,笑着劝道:“好妈妈,别生气。大节日下的,老太太就怕人吵。谁惹你生气了,告诉我打她。我家里新炖了野鸡,快来跟我吃酒去。”
于是拉着李麽麽,脚不粘地地走了。那李麽麽一面还说:“我也不要这老命了,宁可闹一场子,讨个没脸(让自己没脸),也胜过受那娼妇蹄子的气!”(这倒是士可杀不可辱了。)
后面宝钗黛玉都跟着看,赞凤姐能干,都拍手笑着说:“亏这一阵风来,把老婆子撮了去。”宝玉又去劝慰袭人,躺下继续养病。丫鬟晴雯什么的,又聚在一起,接着耍钱。这时候正是正月年节时期,所以宝玉就也不上学,丫鬟们也不做事,耍钱度假玩吧。且听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