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回 甄士隐梦幻识通灵 贾雨村风尘怀闺秀 (第2/2页)
甄士隐不等他说完,就急不可待地要投资,说:“老弟何不早说。我也早有此意,只是怕唐突,一直不敢乱说。明年就是高考,您应该好好进京去拼一把,至于盘缠的事儿,我跟您准备,也不枉您辱没和我相识一场。”当下命小童,拿着钥匙,告诉了密码,从保险柜里(古代的)取出了五十两白银,还有两套冬衣。贾雨村收了银子和衣服,只是轻描淡写略略谢一下——确实是酒后狂生了。俩人一直吃酒吃到了半夜三更,月亮也实在太困了,贾雨村才高一脚低一脚地随着抱着银子的小童,回了自己的准旅店——大僧房。
次日日上三竿,甄士隐起来,又想写一封推荐信,给自己的京都里认识的仕宦人家,教贾雨村拿着去借宿寄居。不料,派人去请贾雨村过来,说这个事的时候,家人却空着手回来,说:“和尚说了,贾爷一大早已经清算了房费,进京去了。还教和尚传话给老爷,说读书人讲的是孔子,不在乎鬼神黄道吉日什么的,所以也就不卜日而出,今天一早干脆就走了,来不及跟您面辞了。”
这个贾雨村,也实在是太孔子了。甄士隐听了,也就只得罢了。
却说次一年的中秋节又来了,甄士隐的小孩英莲四岁,被家人霍启(这个名字太不吉利,早晚要起祸)抱着,去社里看花灯。社就是当时民众聚会的一个公共建筑区——社鼠就是这社里的老鼠,你不敢拿水灌它,怕把社这个庄严的还带有祭祀作用的伟大建筑给毁了,霍起抱着英莲,半夜在社里看花灯,看看得自己就要尿尿。这个霍起还很封建,怕小女孩看见自己尿尿不好,就把英莲放在一家人的门槛上坐着,自己跑去旁边电线杆子(或者类似的东西)下面尿尿。尿完尿,下边舒服了,上边的眼睛却傻了,小英莲原本在那门槛上坐着,现在却一下子消失得无影无踪。霍起提着裤子乱跑了半宿,来回寻不着英莲,到了天亮,也不敢回家见主人了,工钱也不要了,撒腿就逃往他乡去了。
甄士隐老先生和他媳妇,一看孩子没了,找了一个月,死活找不到,俩老两口再想生,也根本生不出来了,倒是一急,各自都生了一场病。
病还没治太好,到了三月十五,葫芦庙的和尚炸供(大约是炸些麻花油条什么的,给神仙吃),结果神仙太着急了,或者是和尚太激动了,一下子油锅给炸着了,大火腾地就起来,把葫芦庙给烧得好像妖精在跳舞。甄士隐的大宅子连着这葫芦庙,一并给烧得就剩一片瓦砾,还有瓦砾上甄士隐夫妻等几个叫天不应的苦命的人儿。
甄士隐和媳妇没办法,只好到田庄上去住。按理说,有田地,也能慢慢增殖,接着从新攒钱什么的。但是偏偏这几年不是水就是旱,庄稼根本不增殖,老百姓饿得嗡嗡叫,纷纷当了强盗,官兵趁机也来捕,闹得鸡飞狗跳,根本弄田地是不赚钱的了。老两口只好把田地都卖了,拿着些细软,去老岳父家住着(在大如州)。
老岳父又不是个好人,把甄士隐的银钱巧取蚕食,甄士隐又是个念书不善于打架的人,没过一两年,自己的钱就被老岳父帮着花给花完了,然后老岳父就给这没钱的女婿话听,左讥讽又埋怨,说他好吃懒做。甄士隐急的,死的心思都要有了。
这一天,甄士隐拄着拐杖在街头散心,遇上一个疯疯癫癫的跛脚道士,那道士对着他自以为超脱地乱说乱叫,念了一个《好了歌》,就是:世人都晓神仙好,惟有功名忘不了!什么的,很长,一个好,一个了地。甄士隐一听,我把这些都忘了吧,于是哈哈大笑,抢过道士的褡裢,背在自己的身上,跟着道士,像疯子一样地飘飘而去了。
这消息传出来,大家终于得到了社会新闻,你传我论地乱说了半天,都说和尚道士骗人,蒙得这落魄的甄大员外跟着去了。甄大员外士隐的老婆一通痛哭,干脆死钉在爸爸家里不走了,每日和俩旧丫鬟,针线度日,帮着人缝补卖钱。老岳父也无可奈何。
这一天,那甄家大丫鬟到门外边买线(干缝补的活也有成本啊),忽听有人喝道,原来是新任的地方官大老爷到任了。丫鬟赶紧藏在门内观望,看看这个社会新闻,就见保镖捕快,一对一对地鱼贯而过,好不威风,后面抬着一个大轿,轿上一个戴着乌纱帽猩猩袍的大官,俩眼朝前一本正经地看着,看得都是世界以外的东西。这丫鬟倒一下子愣了,咦,这不是从前在老爷的书房里乱翻金瓶梅看的那个东北才子吗?
那大官也看见她了。丫鬟连忙慌慌张张进入房中,一时不知如何是想。到了晚上,就有公差来打门:“本府太爷差我们来传你这家人问话,跟着我们去!”
这家人——唯一最大的男人,就是老岳父了,老岳父吓得目瞪口呆,不知有何祸事,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