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十一 (第2/2页)
明珠拍着高士奇的肩膀,道:“士奇别难过,老夫不是那么容易倒的。”
高士奇又絮叨再三,别过明珠,马上就去了索额图府上。
索额图正躺在炕上抽水烟袋,忽听外头有人哈哈大笑,便怒道:“谁在外头喧哗?”
家人进来回话:“主子,高相公来了,高相公进门就哈哈大笑。”
索额图更是震怒,道:“高士奇这狗奴才,发疯了?”
索额图正发着火,高士奇大笑着进来了,拱手便道:“主子,大喜啊!”
索额图横着脸说:“你这狗奴才,越发没有规矩了。老夫有什么可喜之事?”
高士奇笑道:“明珠完了,不是大喜吗?今后啊,主子您就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了!”
索额图这才笑了起来,道:“啊,你说这事啊!明珠这回可真完了!”
索额图今日高兴,居然留高士奇吃了饭。高士奇从索额图府上出来,天色还不算太晚,转念又去了徐乾学家。
徐乾学这几日左思右想,越来越害怕别人知道参明珠的弹章是他草拟的。朝中这帮满官,不到非杀不可,皇上是不会拿他们开刀的。前几年索额图获罪,人人都说他必死,谁知他这几年又出山了。徐乾学见高士奇来串门,怕别人看出其中破绽,心里不太高兴。
高士奇进门就凑在徐乾学耳边说:“徐大人,明珠咱得把他往死里整!不然,您我的日子都不好过!没有不透风的墙,终有一日明珠会知道那弹章是我俩弄的。九卿会议轮不到我参与,就靠您了。”
徐乾学说:“参明珠,说到底是皇上的意思。如何处置,也要看皇上怎么想的。九卿会议上,我自会说话,不过也只是体会圣意而已。”
高士奇道:“徐大人,可记得你我取而代之的话?”
徐乾学现在最怕提起这话,真后悔当初不该同高士奇说的,便道:“士奇志大才高,乾学愿俯首听命!”
高士奇笑道:“徐大人过谦了!我只是想,这回参倒了明珠还不算,您得取而代之。千万不能让索额图坐享其成,这个莽夫,心狠手辣!下一步,就得把索额图扳倒!”
徐乾学笑道:“士奇,我们只好好当差吧,皇上想怎么着,我们就怎么着。”
高士奇想着索额图就心里发毛,唉声叹气的。
从徐乾学家出来,高士奇干脆顺道去了陈廷敬家。陈廷敬猜着高士奇夜里上门,准没什么好事,嘴上却甚是客气,招呼他去客堂用茶。
高士奇喝了几口茶,笑嘻嘻地说:“我们都知道,这回要不是陈大人进言,皇上不会想着扳倒明珠的。”
陈廷敬故作惊慌说:“士奇,这话可不能乱说!皇上眼明如炬,哪用我多嘴!”
高士奇笑笑,摇摇头说:“陈大人,您也别太谨慎了,明珠反正倒了,您还怕什么?”
陈廷敬说:“不是怕,廷敬不能贪天之功啊!”
高士奇凑近了脑袋,故作神秘,悄声儿说:“陈大人不必过谦,参明珠,您立的是头功啊!”
陈廷敬摇头道:“我可真是半句话都没说,事先我也不知道谁要参明珠。”
高士奇好像很生气的样子,道:“陈大人还是防着士奇!我只想说句掏心窝的话,皇上如此信任您,您就得当仁不让。扳倒明珠,您就是名副其实的首辅大臣!士奇今后还得靠您多多栽培啊!”
陈廷敬惶恐道:“士奇越说越离谱了。廷敬只求做好分内的事情,不求有功,但求无过。”
高士奇突然面有愧色,道:“士奇知道,陈大人瞧不起我。我往日确是有过对不住您陈大人的地方,可古人说得好呀,宰相肚里能撑船,您就大人不计小人过!士奇别无所求,只求在皇上身边吃碗安心饭。”
陈廷敬任高士奇怎么说,到底不承认他在皇上面前参过明珠。
高士奇回到平安第已是深夜,仍无睡意。他今日在几家府上穿走如梭,这会儿想起来甚是得意。他说的那些话,谁听了都觉着是肺腑之言。这些话人家不会说给别人听,也不可能说给别人听。高士奇手里玩着个鼻烟壶,不由得哼起了小曲儿。
高夫人却道:“您还哼着小曲哩,我可是替您担心!”
高士奇问道:“你担心什么?”
高夫人说:“您就只替皇上抄抄写写,再弄些个古董哄哄皇上开心得了,别掺和这些事情。我一个妇道人家都看得出,朝廷里面翻手是云,覆手是雨,谁知道明儿又是谁当权!”
高士奇哈哈笑道:“告诉你,不论谁当权,我都稳坐钓鱼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