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回 魇魔法叔嫂逢五鬼 通灵玉蒙蔽遇双真 (第1/2页)
却说宝玉自从见到了红玉,也就留了心。但是想直接点名让红玉来做一线员工伺候自己,又怕袭人等人寒心,而且,也不了解红玉的人品。宝玉也有点闷闷的,早起来,望着窗外坐着。那外边的丫头,好几个在扫地,都擦脂抹粉,还戴着花,唯独不见昨日那个。宝玉只好穿了鞋,到房子外面去望望,这回终于望见了,在西南角的游廊底下栏杆上,有个人依在那里,但被海棠遮住了,不能真切。
宝玉走了两步,改换了一下角度,看清了,果然是昨天那人,正在那里出神。宝玉想过去,正在犹豫,碧痕催他来洗脸,从而也就解决了他的犹豫的闲愁。
就这样过了一天,到了晚上,薛姨妈、凤姐、宝玉、宝钗等几个姐妹,一齐去给薛姨妈的哥哥王子腾的夫人做寿,晚上回来。
这时候王夫人见贾环下了学,就命他抄个《金刚咒》练练家庭作业。那贾环就在王夫人的炕上坐着,命人点了灯,拿腔拿势地抄写——因为能在正妈妈的床上坐着,所以特自豪。一会儿又叫彩霞倒茶来,一会儿又叫银钏剪剪蜡烛花,一会儿又说金钏挡住了蜡烛影,总之不知道怎么折腾好。众丫鬟们素日都厌恶他,都不搭理他。唯独彩云跟他合的来,倒把茶给他倒来了,递给他,悄悄地说:“你老实点吧,别讨这个嫌那个嫌的。”
贾环说:“我知道,你也别哄我。如今你和宝玉好,不搭理我,我都看出来了。”
彩云咬着嘴唇,往贾环头上戳了一指头,说:“没良心的!狗咬吕洞宾,不知好人心。”
这时候王夫人正在跟人说话。贾环、彩云正胡说着,只见凤姐来了。王夫人就一长一短地,跟凤姐打听那寿宴的情景。不一会儿,宝玉也来了,脱了袍子,拉了靴子,一头滚在王夫人的怀里。那王夫人用手满身满脸地摩挲抚弄他,宝玉也搬着老妈的脖子说这说那。王夫人又命给他一个枕头,叫他躺着,又命彩云来拍着他——这都多大的孩子了。
宝玉便和彩云说笑,那彩云倒是矢志不渝的,只跟宝玉淡淡的,不大搭理,反只把眼睛往贾环那里看。宝玉就拉她的手:“好姐姐,你也理我一下啊。”彩云夺手不肯,说:“你再胡闹,我嚷了。”
这时候,这贾环素来是恨宝玉的,总是在暗暗算计,只是没有机会。现在见宝玉又跟彩云闹着,不禁酸溜溜气囊囊地,于是看看宝玉离自己颇近——都在炕上呢,于是就想用油烫瞎他的眼睛。贾环故意装作失手,把那蜡油的灯只往宝玉脸上一推。只听宝玉“唉呦”一声,满屋子人吓了一跳。扑上来看,宝玉满脸都是油。那王夫人气坏了,一边赶紧招呼人给宝玉擦,一边骂贾环。凤姐也连忙上炕给宝玉收拾。那凤姐是最有醋意的,不但不许贾琏娶妾,对于姑妈王夫人的“副手“——贾政的姨太太赵姨娘,也是帮着她有醋意,这时候就调唆王夫人了,说:“环儿还是这么慌脚鸡似的,我说上不了高台面。赵姨娘平时也该好好教导教导。”
一句话,提醒了王夫人,那王夫人就不骂贾环了,改把赵姨娘叫来,开口骂道:“你养出这样的黑心的下流的种子来,也不管管!几次三番我都不理会,今天越发上脸了!”
那赵姨娘也是自来恨宝玉、凤姐两个——恨着凤姐,因为凤姐是宝玉的保护神,此刻却也忍气吞声,不得言语。宝玉脸上已是烫出了一溜燎泡来,幸而眼睛没碰着。王夫人命赶紧把药敷上,又问赶紧怎么样。宝玉说:“有些疼,倒也不妨事。明儿老太太问,就说我自己烫的吧。”
凤姐又调拨说:“就是说自己烫的,也要骂人为什么不小心看着。横竖明天是要惹一场气生的。”
王夫人命送了宝玉回去,袭人等见了,都慌得不得了。
黛玉这一天见说宝玉出门了,自己也闷闷的,晚上,就打发人三两次地来问,宝哥哥回来了没有。结果回来禀报,说被烫了。黛玉连忙过去瞧。只见宝玉正照镜子呢,左脸上都是黑乎乎的药。黛玉忙要瞧瞧。宝玉连忙把脸挡住,摇手叫她不许看。宝玉知道她有点洁癖,怕看脏乎乎的东西,所以死活不给她看。黛玉也明白他这想法,笑着说:“我瞧瞧,烫了哪儿了,有什么要遮着藏着的。”一边说,一边硬搬了宝玉的脖子,瞧了一下,问疼不疼。
宝玉说:“也不很疼,估计过两天就好了。”
黛玉坐了一回儿,也就闷闷地回房了。
次日,有一个女老道——叫做道姑或者道婆,总之名唤马道婆的,来贾府里化缘。这当时人的,都认为和尚老道没好人,这马道婆也确实如此,她挂了名给宝玉做干娘,在玉皇大帝那里出面负责宝着宝玉的命,这时听说宝玉被烫了,就赶紧过来,冲着宝玉的脸施了半天的法,发了半天的功,然后说:“不久就会好了。”
旁边贾母看着,很崇敬的样子。马道婆就又对贾母说:“老祖宗你知道吗?是凡大家子的子弟,一生下了,就有很多捣乱鬼围着,有空就拧他一下,害他一下,所以那些大家子孙往往都活不长。”
贾母忙问:“那有什么办法避鬼啊?”
马道婆说:“可以啊,西方有个大光明普照菩萨,专门能驱这种鬼,你只要供奉她,她就给驱鬼,保佑着子孙安宁。”
贾母说:“倒不知怎么供奉啊?”
马道婆说:“就去我们庙里,供个大海灯,里面装着香油,就是菩萨的化身了。现在好几位王妃都在我们那里供着呢,一天二十、四十斤的油,也有五斤、三斤的。连穷家子的人也有供的,一天半斤八两的。”
贾母点点头,正不知按自己这个级别,供多少斤合适。那道婆又说:“供多了也怕他消受不起,有五斤、七斤的就好。”——显得自己不是使劲推销的。
贾母说:“既然如此,那我们就也一天供五斤吧。”
马道婆高讼法号:“阿弥陀佛!”——这道姑倒颂起了和尚的法号,就算是成交了。
说完,马道婆又坐了一会儿,就转去其他各房各院问安,走走到了赵姨娘的房内,赵姨娘正生气呢。见了来人,赵姨娘就说:“前日我送了五百钱,给你们庙里药王上供,你可收到了。”——这算是交医疗保险,交了就心安了。
马道婆说:“收到了,已经替你供上了。”
赵姨娘说:“我但手头宽裕点,就常去交交保险,只是心有余力气不足啊。”
马道婆说:“不要急,等环儿熬的大了,得个一官半职,你交多少保险都有钱了。”
赵姨娘鼻眼儿里冷笑一下,说:“罢了,别说这个了。我们娘俩什么时候能轮得到好。有了个宝玉,竟是当得了个活龙似的。那宝玉长的得人爱,大人都疼他一些也还罢了。我只是不服气这个主儿。”说完,就把两个指头伸了出来。
马道婆明白,问:“是说琏二奶奶了?”(凤姐,不过贾琏并不行二,而是行大,不知这二是怎么来的。这里太太最大,奶奶倒是其次,是媳妇级的了,犹如少奶奶。)
赵姨娘说:“你小点儿声,了不得的。唉,提起这个主儿,这整个家私要不都叫她搬送到她娘家去了,我也不是个人。”——这也未必属实,当时的丫鬟下人,就是嘴苦又坏,喜欢捉个芝麻就往西瓜那么大里地去造谣。这也是一种仇富心理吧,喜欢说主人坏话,内心得到宣泄和净化。
马道婆就试探着说:“那你,也就任凭着她,也不管管?”
赵姨娘说:“我的娘,我还能把她怎么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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