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回 训劣子李贵承申饬 嗔顽童茗烟闹书房 (第2/2页)
那金荣说:“呵呵,许你们说话,难道不许我咳嗽吗?我只问你们,有话不明着说,在这里鬼鬼祟祟干什么!我可逮住你们了,还想赖什么!先得让我抽个头儿(就是先上,先脱了裤子占第一遍!),不然我嚷出来,有你们俩好看!”
秦钟、香怜二人立刻飞红了脸(因为抽个头是个色场黑话),都立刻质问道:“你逮住什么了?我们干什么了?”
金荣笑着说:“我现在逮住了是真的!贴的好烧饼,你们都不买一个吃去?”当时,贴一炉烧饼,就是男子之间互相同性恋的代称,大约指俩人互相抱着吧,于是所以又说不从炉子里买一个烧饼?
秦钟、香怜本来没发展到那个阶段,又羞又气,也不理他,就忙跑进来,想教务主任贾瑞告状,说金钟欺负他俩。
那贾瑞也是个贪便宜没品质的人,经常勒索学生,又图稀着薛蟠给他些金钱酒肉,于是一任薛蟠横行霸道。那金荣从前也当过薛蟠的同性恋好朋友,先被薛蟠抛弃了,薛蟠又改跟香、玉二人好,现在并香、玉又渐渐抛弃了。所以金荣来寻香怜的不是——夺“夫”只恨吧。那贾瑞,因为薛蟠乱搞,薛蟠就给他金银好处,现在薛蟠不怎么来这里搞了,自己的额外收入也没了,又怨香怜、玉爱当时跟薛蟠好的时候不在薛蟠面前美言来帮补自己(给自己钱),所以正对二人都没好气,于是这里并不替香怜作主,反把香怜呵斥了几句。秦钟因为是宝玉带来的,他不便说,但也只得讪讪地回了自己的座位。
金荣坐在自己的位子上,看教务主任给自己客观撑了腰,于是更加得意了,摇头咂嘴的,更不断地把许多闲话说出来。香怜听了就不忿,于是隔着桌子,就跟他口角起来。金荣越说越没边了,一口嚷嚷着咬定:“刚才我分明看见他们两个,在后院互相亲嘴摸屁股,两个商议定了,轮着互相操。俩人撅个草根抽长短,谁抽到长的谁就先干!”
金荣只顾得意乱说,外面的宝玉的跟班里的茗烟,是个年轻小子,最得用的,就听见了。一看金荣这么欺负自己的主子的好朋友秦钟,说他和他互相抽草根,谁的长谁先干,当即恼的不行,一头就冲进教室来了。茗烟指着金荣,叫:“姓金的,你是什么东西!”然后一把揪住金荣的脖子,问到:“我们操屁股不操屁股,管你**相干!横竖没操你爹去就罢了。你好小子,你敢出来动一动你茗大爷!”也骂得好豪爽啊。真是得用的。
养兵千日,用在一时嘛。满教师的子弟都怔怔地望着看热闹。教务贾瑞连忙吆喝:“谁在这儿捣乱,茗烟不许撒野!”
金荣脸已经气黄了,说:“反了,反了,奴才都敢如此,你配跟我说?我跟你主子说。”便扭手就去抓打宝玉。还没跑到宝玉跟前,脑后嗖的一声,飞来一块大砚台,也不知谁人打的,却没打着,正落在旁边贾菌的桌上。
这贾菌是草字头的,那就是跟贾蓉一个辈份,是重孙辈的,是荣国府的支派亲戚家的。那贾菌更是个不要命的,刚才瞅见是金荣的好朋友暗助金荣,拿砚台砸茗烟,却没砸到茗烟,砸了自己桌上的磁砚水壶了,溅了一书的黑墨水。贾菌抱起书匣子,就照那边扔砚台的人抡过去。终究年纪小个子低,这个炮弹却太大,半道在宝玉和秦钟一起坐着的桌子上空就降落了,把宝玉的一碗茶砸的粉碎,那书本、纸片、小人书(和《人之初的150个故事》,我写的),也沦落了一桌子。
贾菌还不舍,又跳出座位,去揪打那扔砚台的人。金荣此时则抓了一根教室里的大扁担来,满屋子人又乱又多,哪禁得起他抡扁担,茗烟当即被他呼上一扁担,茗烟疼急了,乱嚷:“你们还不动手——!”
宝玉的三个其他小厮,锄药、扫红、墨雨,都是淘气极了了,一齐乱嚷:“动兵器了,小**养的!”于是墨雨抓来了门闩,扫红、锄药拿着马鞭子,就跟金荣和金荣的一派好友,乱打开了——这一天上学的主要内容就是这样的。
那教务主任贾瑞哪里拦得住,连拉再劝,谁也不听,屋子里肆行大闹,好像群魔乱舞。其他的顽童们有的混着乱偷着打谁,有的立在桌子上拍着手乱喊乱笑,有的胆小的藏在墙角,顿时室内鼎沸。
李贵等外边几个大人,听见里边造反起来了,慌忙跑进来,小学生们已经打得跟亚运会似的了。李贵拚命跟一帮人喝住,抓扁担拦棍子,这才慢慢平息制止下来。李贵排问是非,众人各种乱说。李贵先把茗烟等四个人喝骂了出去。这时候,秦钟的头早被金荣的扁担打了一板子,打起一层油皮,宝玉正拿褂子襟子给他揉呢。见众人不闹了,就对李贵说:“不上课了,我走了,拉马来,我这就回太爷去(指贾代儒)!我们被人欺负了,我们没说别的,我们守礼告诉瑞大爷,瑞大爷反倒派我们的不是,还调唆他们打我们。茗烟看了,哪有不帮忙的,他们反倒合伙打茗烟,连秦钟的头都打破了。我不上课,我找校长去!”
李贵连忙劝宝玉不要把事情弄大。旁边贾瑞则说:“我吆喝了他们都不听。”
李贵说:“你老人家也是,你老人家平时就有些不正经,所以这些学生才不听。真闹到太爷(校长,你爷爷贾代儒)跟前去,你老人家也脱不了干系,还不快给他们讲和讲和罢了。”
宝玉说:“讲和什么?我一定去找校长!”
秦钟这时候都哭了,说:“只要有金荣在,我再不来这里念书了!”
宝玉说:“哎!都能来念书,难道偏我们不能来这里念书?我必得回禀了,把金荣撵出去。”又问李贵:“这金荣是哪一房的亲戚?”
李贵说:“还是不要说吧,说了伤和气。”
旁边茗烟在窗子外面偏喊:“他是东胡同璜大奶奶的侄子,哪是什么硬腰子的,他那姑妈只会给我们琏二奶奶跪着求点好处。我就看不起这样的主子奶奶!”
原来,金荣家里是贾家的近亲,靠着奉承凤姐什么的得助点资本,做点小事度日。借了琏二奶奶的允许,才到这学校读书,茶也是免费的,饭也是免费的。
宝玉冷笑说:“我当是谁的亲戚,原来是璜嫂子的侄儿,我这就找她去!”
这时候,贾瑞也怕闹大了,自己不好,于是央告秦钟不要走,不要退学,又央告宝玉。说了半天,宝玉说:“也罢,那就叫金荣陪不是也罢。”
金荣旁边听了,根本不肯。贾瑞也又逼他,李贵也劝他,金荣犟不过了,只好过去给秦钟作了个揖,宝玉非要他磕头。贾瑞又劝他:“杀人不过头点地,你磕个头就完了。”金荣无奈,只好箍着嘴,过去给秦钟磕了个头。秦钟的头这才不觉得疼了,这一天美丽的上学终于结束了。
且听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