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汤平又是一个意外,怔了一下,一把握住了孙成蕙的手:“成蕙同志!”
孙成蕙甩开汤平的手,捂着脸,满面泪水往楼下走。
女工们带着发自内心的肃然敬意,默默地为孙成蕙让出了一条通道。
孙成蕙已走下了楼,汤平才从惊讶中醒悟过来,十分激动地说:“同志们,这是演戏吗?哪位同志还能像孙成蕙一样,在党和国家困难的时候无私地演一出这样的好戏?!孙成蕙同志是一九五二年入党的老党员,建安煤矿的优秀职工,她都带头响应党的号召了,你们怎么办?你们还有什么可委屈的?我再重申一下:今天主动下放的同志,都是政治觉悟高的表现,都是党和国家的好儿女!困难是暂时的,国家的经济形势一旦好转,我们会敲锣打鼓地把你们接回来!党和国家决不会亏待每一个为她做出过奉献的好儿女!同志们,我希望大家记住我今天说过的话……”
汤平声泪俱下地大声疾呼时,孙成蕙已悄悄离开矿党委大楼,走出了矿东门。站在矿东门口,回首看着两层的矿党委大楼,看着矿党委大楼后面的井架、天轮和矸子山,孙成蕙默默在心中做着最后的告别,含泪向那些熟悉的景致悄悄挥了挥手。
刘存义因此大为感动,拉着孙成蕙的手说:“成蕙,真委屈你了!”
孙成蕙甩开刘存义的手,汪着满眼泪水说:“一九四九年在北平报名参军时,我……我没想到会有今天;一九五〇年在文化速成学校教你们学文化时,我……我更没想到会……会有今天!我……我工作了这么久,竟……竟会成矿工家属!”
刘存义眼圈也红了:“别说了,成蕙,都是我拖累了你,我心里也难过。”
孙成蕙擦干了泪:“存义,你这个矿长呀,可没给我带来一点好处!”勉强笑了笑,又问,“存义,你说说看,如果当初我选择了赵营长,今天又会怎么样?”
刘存义开玩笑问:“小蕙,你后悔嫁我了?”
孙成蕙摇摇头:“我不后悔,你日后也不要后悔。从此以后,我不是国家职工了,是矿副业生产大队的家属,挣多少工分得多少钱,生活可能会更紧……”
刘存义动情地搂住孙成蕙:“我不后悔,永不后悔……”
就在这时,院里响起了邹招娣的声音:“存义、成蕙,有人找你们!”
孙成蕙怎么也没想到,来访的竟是花桂枝!
花桂枝带着两包粗点心,怯怯地站在院子里,对迎出门的刘存义和孙成蕙说:“刘矿长、成蕙,我……我来给你们赔情了,我……我花桂枝错怪了你们……”
孙成蕙心里仍有气,可表面上还是很热情:“花大姐,快进屋坐。”
花桂枝一进屋,便“扑通”一声跪下了,哭着说:“刘矿长、成蕙,我……我愧呀,生活科下放谁也不该下放你孙成蕙呀!”
孙成蕙心里的气这才一下子消了,忙上前去拉花桂枝:“花大姐,你起来,别说了,这是我自愿下放的,与你没什么关系……”
花桂枝仍长跪不起:“成蕙,刘科长和科里的同志都说是我把你挤走的!”
孙成蕙说:“花大姐,你起来!我和你说清楚,我不想走,谁也挤不走我!我再声明一遍:我是自愿下放的。你要是我的好姐妹,就把我的那份工作也干起来,为国家、为矿上多出点力!”
花桂枝这才站了起来,一边哭,一边连连点着头。
刘存义又把花桂枝带来的两包粗点心递到花桂枝手上:“花桂枝同志,这个请你一定拿走,你家里上有老、下有小,小祁身体又不好,你日子过得不容易……”
花桂枝益发动容,禁不住搂住了孙成蕙:“刘矿长,成蕙,你们党员干部的觉悟和我们群众就是不一样,我……我花桂枝服了,真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