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 (第1/2页)
短暂的革命像一阵风一样,在孙成伟身边打了个旋,便不无遗憾地飞走了。
孙成伟的革命经历至此结束,二十天后,被孙立昆扒掉军装放了回来。
放回来后,在家里老实了没两天,孙成伟又憋不住了,鬼使神差地去了陈家。
陈梦熊这时也是无聊得很,见了孙成伟,就像苍蝇见到了臭肉,惊喜得连腔调都变了:“成伟,你……你咋有空来了?不是说你住班革命去了吗?”
孙成伟连连叹气:“狗熊呀,别提了,你可千万别给我提革命这档子事了!我倒是想革命,可革命不要我呀!只穿了两天军装,却蹲了军管会二十天黑牢,煮熟的鸭子也飞了,你看看这事闹的!”
陈梦熊乐了:“这才又想到我了,是不是?”
孙成伟说:“可不是嘛——哎,你三娘在么?”
陈梦熊忙道:“在,在!这骚货,一天到晚老哭,老哭,都气死我了!”
孙成伟便笑:“狗熊,你别在我面前骂你三娘好不好?她可是我干娘!”
陈梦熊也笑:“这骚货到底是你干娘,还是你相好?”
孙成伟挤挤眼:“你说呢?这皮条不是你拉的么?!”
陈梦熊求道:“话说到这份上了,成伟,你把这骚货接走行么?”
孙成伟俨然一个正人君子,义正词严地道:“陈狗熊,你真做得出来,要我公然拐你爹的小老婆!哦,你现在做了大成公司的老板了,再也用不着她了,不用问她讨钱买烟泡了,是不是?你说说看,我把她接走,柳四姐那边咋交待?”
不料,就在这时,牟月雯出现在客厅楼上的楼梯口,披头散发,指着楼下客厅骂:“陈梦熊,孙成伟,你们……你们一对混蛋!我……我真是瞎了眼,碰上了你们这两个没心没肺的害人精!”
陈梦熊火了:“吵什么吵?人家成伟好心好意来看你,你咋开口就骂人?!”
孙成伟想和牟月雯叙叙旧情,顺便骗两个零钱花,便冲着楼上赔起了笑脸:“干娘,是我不好,是我不好,我这一回北平尽忙着革命,来晚了……”
牟月雯身体抖颤着:“孙成伟,你……你给我滚!”
孙成伟却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该滚。就牟月雯现在的态度看,他是得滚;可一滚,骗钱的希望就没有了。再说,他现在多么需要牟月雯白皙的身子来填补一下革命飞走后留下的空虚呀!
于是,孙成伟便坚持:“干娘,你别气嘛!你听我说完好不好?你说说看,共产党的队伍进城后,谁不忙着革命?连柳四姐的姐妹戏班子都革命了,正天天学习哩!我六婶是军管分会文化处长,教她们从前是戏子,现在要做人的道理……”
牟月雯手一指:“孙成伟,你算人吗?你到底滚不滚?”
陈梦熊这才扯了扯孙成伟的衣袖:“走,我们找地方喝酒去吧!我请客。”
孙成伟满眼都是牟月雯身上的白肉,对喝酒没有兴趣,便俯到陈梦熊耳旁,和陈梦熊商量:“喝啥酒呀?你要真想请我的客,咱就去窑子叫姐儿,好不?”
陈梦熊心烦意乱:“好,好,只要不见这骚货,干啥都成!”
孙成伟这才又对着楼上叫:“干娘,那我们就不惹您生气了,改天您消了气,我和梦熊再来给您请安!”说罢,出了门,叫上陈家的包车去了窑子。
一九四九年三月,进了城的共产党还没腾出手来收拾妓院,北平大大小小的窑子都还开着,只是嫖客比往天少多了,因此,那夜孙成伟和陈梦熊轻车熟路地一到,马上便受到了窑子里各路姐妹热烈的拥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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