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父慈子孝 (第2/2页)
　　
　　他不禁暗自后悔，自己当时为什么没有拖着重伤的身体，也要冒险前往恶魔的封印之地查看。
　　
　　他没有选择逃避，而是轻轻地叹了口气，然后绝望地闭上双眼，仿佛在静静地等待着终结自己生命的最后一击。
　　
　　“我就知道，他妈的！老子从来都没有运气。”
　　
　　拉莫拉克脸色大变，暴跳如雷，因过于激动导致无法维持住原有的样子，一下子现出了自己的原形。
　　
　　这是两颗被漆黑如墨的浓雾包裹住的血红色眼睛，以及一副黑色的骨架和胸腔内只剩一颗还在跳动着的黑色心脏。
　　
　　“我从来没有运气，刚得到浮空城的控制权，就发生了这样的事情，连自己的阴魂塔都要赔进去。”
　　
　　一个装着底栖魔鱼幼崽的玻璃瓶子被拉莫拉克凭空收走，他一边飞速的收敛着实验室的研究物品，一边骂骂咧咧的说着，“真该死，到底怎么回事，这么强大的毁灭能量……总不至于是巴洛炎魔之王被杀死了吧。”
　　
　　“开什么玩笑，不可能的！这绝不可能！”
　　
　　他只剩骸骨与眼睛的身体在漂浮于空气中的浓雾里剧烈翻滚。
　　
　　“一个刚刚进阶传奇的施法者，怎么可能杀死恶魔领主巴洛炎魔之王！？这绝不可能！
　　
　　！”
　　
　　…………
　　
　　皎洁的月光下。
　　
　　布来恩望向地面的两具尸体，神色变得无比阴沉。
　　
　　杀死巴洛炎魔之王后，他立即破开地下空间的迷雾，出现在与其他人提前商议好的汇合地点。
　　
　　然而意外却发生了。
　　
　　等待他的只有风暴和两具尸体，并没有发现卓尔少女桑蒂拉的身影。
　　
　　就在这时，他看到一旁的风暴已经睁开双眼，连忙投去疑惑的目光，询问道，“怎么样？查出是谁动手的吗？”
　　
　　“我回朔了这里之前发生的事情。”竖琴手领袖缓缓起身，叹了口气，绝美的容颜上浮过一抹哀伤，“画面很模湖，看起来像是一个暗舞者。”
　　
　　“暗舞者？”布来恩皱起了眉头。
　　
　　据说，当失落女士莎尔降临物质世界之时，她的化身有两种截然不同的形象：夜咏者与暗舞者。
　　
　　夜咏者身着一袭宽大的黑袍，脸上则戴着墨色的羽毛面具，茂密的黑羽自脸上流泻入兜帽的深处。
　　
　　夜咏者并不说话，当她开口时，自她口中吟咏出的，是充满了悲伤与失落的歌声。
　　
　　相较之下，莎尔化身的另一个形象：暗舞者，出现之时身着衣物极少。
　　
　　暗舞者有着美好曼妙的舞者身段，她的衣着只能稍稍掩饰住她那微微发亮黑玉一般的肌肤。这位女性会跳着迷人的回旋舞步，用她那充满诱惑力的挑逗凝视‘说服’凡人们崇拜她。
　　
　　“你的意思是说……”布来恩没有继续说下去，因为他感觉这个猜测连他自己都难以说服。
　　
　　自从‘奥法浩劫’平息之后，诸神之间的规则就发生了巨大的改变。
　　
　　对物质世界影响最深的，就是诸神很难让自己拥有神力的化身，降临到物质位面。
　　
　　也正是这个原因，五色龙后提亚玛特才会费尽心思，让拜龙教的人举举行规模空前绝后的强大仪式，试图让自己的化身降临物质世界。
　　
　　倘若这个计划真的成功，那么提亚玛特的化身，在物质世界就是无敌的存在，征服世界也是轻而易举。
　　
　　所以，他真的不敢相信失落女士莎尔，会付出什么样的巨大代价，降临自己的化身。
　　
　　毕竟游戏世界中的十年时间，他从未听说过这种事情。
　　
　　就算是阴魂城和莎尔教会，在有一段时间被迷斯·卓诺的精灵和魔法女神的选民压着打，导致出现伤痕的魔网被修复，以至于影魔网替代魔网的计划宣告破产，失落女士的化身都未曾出现过。
　　
　　“没错。”
　　
　　风暴轻柔的话语将布来恩抱着侥幸的最后一丝希望也打碎了，她抬头凝望着皎洁的月光，任由清冷的月辉散落在她曼妙的身姿上，语调轻缓地说，“的确是失落女士的暗舞者化身所为。”
　　
　　“到底是什么情况？”布来恩一头雾水的询问，“失落女士是通过什么方法，将自己的化身降临于物质世界？”
　　
　　风暴抬起纤柔的玉手，轻轻一挥，一道无形的结界，将两人包裹在里面，神色凝重地回答，“弑神剑。”
　　
　　弑神剑？！
　　
　　！
　　
　　听到这几个字，布来恩的脸色大变。
　　
　　作为一名熟知国度历史的玩家，他怎么可能没听说过有关于‘弑神剑’的传说。
　　
　　这件事必须从圣者浩劫说起。
　　
　　动荡之年，物质位面爆发过一次大规模的圣者浩劫，许多神灵被‘神上神’艾欧打落凡间，以圣者的形态出现。
　　
　　而其中的主谋之一，便是当时邪恶阵营里的死亡三神。
　　
　　盗贼之神麦斯克为了躲避圣者浩劫的危险，将自己变成了一把神器，也就是风暴提及的弑神剑！
　　
　　这把剑落入了当时还是凡人的希瑞克手中，也就是现在因为发疯而被封印的谋杀之神，《希瑞经》的制作者。
　　
　　动荡之年，还是凡人的希瑞克，就用这把剑杀死了死亡三神里面的杀戮之神巴尔。
　　
　　在这之后，盗贼之神斯克又将幻影女来拉出卖给希瑞克，让谋杀之神因此夺得幻影神职。
　　
　　在布来恩拯救游侠阿扎拉的时候也提到过，《希瑞经》第一次被用在散提尔堡的领主博左尔身上作为测试。
　　
　　但当时的盗贼之神麦斯克正好假扮成这位领主，并因而代替他读了这本书。
　　
　　《希瑞经》成功在麦斯克的意识中编织一张谎言之网，令盗贼之神不得不放弃她一部分神力（阴谋神职），这才成功脱困。
　　
　　这还不算完，这位喜欢作死的盗贼之神又惹上了‘混沌魔犬’柯泽夫，一个连强大神力提尔的手臂都能够咬断的魔犬。
　　
　　也正是这个原因，导致世人都以为盗贼之神早已陨落。
　　
　　“盗贼之神麦斯克并没有死。”风暴说出布来恩心中的疑惑。
　　
　　“在混沌魔犬追杀她的过程中，为了活命，她主动放弃自己的偷窃和盗贼神职，但事与愿违，她只剩阴影神职的本体被失落女士禁锢，又重新制作成了弑神剑，遗留在物质位面。”
　　
　　“你的意思是说……”布来恩恍然大悟，下意识地说出自己的猜测，“失落女士获取了弑神剑的神力，这才让她在物质位面拥有了堪比神祇化身的实力。”
　　
　　但是有一个问题他还是想不明白，那就是为什么前世在游戏世界中，从未听说过关于‘弑神剑’的任何事情。
　　
　　难道是因为……
　　
　　布来恩神色一惊，真相似乎距离他越来越近了。
　　
　　“大概就是这个意思。”风暴微微点头，又摇了摇头，“据我推测，这里面应该还有诸多限制，至于具体是什么，我就不清楚了。”
　　
　　“我明白了。”布来恩微微点头，神色凝重地询问。
　　
　　“所以，我很好奇，幽暗少女尹莉丝翠到底与月之女神苏伦暗中达成了什么协议，让失落女士不惜动用这股隐藏的力量，也要杀死她的转世。”
　　
　　显然，之所以出现这种情况，就是因为桑蒂拉。
　　
　　毕竟游戏世界中，直到布来恩穿越，这个卓尔少女都未曾觉醒自己的神性血脉。
　　
　　但是在这个真实世界，却先后因为蜘蛛神后罗丝的神器奇拉沙尔玫瑰和他的影响，导致她提前觉醒，以至于被失落女士察觉到。
　　
　　也就是说，整个事件全部都是布来恩一手造成的。
　　
　　此刻的他只能暗自希望，失去踪迹的桑蒂拉，能够逃过失落女士的追杀。
　　
　　两人在半位面时，他就亲耳听到过桑蒂拉声称，精灵主神柯瑞隆不会这么容易让她死掉。
　　
　　“竟然被你猜出来了。”
　　
　　竖琴手的领袖惊讶地看布来恩一眼，随即露出略显无奈的笑意，对他说，“作为一切事件的始作俑者，你有权利知道这些事情。”
　　
　　“槽糕！”
　　
　　她正欲开口，突然神色一变，对布来恩说，“我收到了欣布的传讯，她中了瑞瓦兰的埋伏，我们先去助她脱困。”
　　
　　…………
　　
　　至高王泰拉曼特从黑暗的虚空中走出。
　　
　　无法想象的魔法能量从他高举的手掌溢出，瞬间将摇摇欲坠、即将坠毁的浮空城萨克罗斯，轻缓地放到了空阔的大地上。
　　
　　耐色瑞尔帝国时期的十环法术「普罗提克的山峰翻转」。
　　
　　像往常一样。
　　
　　阴魂城的至高王身着古老而传统，象征着耐色瑞尔帝国统治权的黑色战甲，配以龙翼披风、固定样式的臂铠和暗紫色长袍。
　　
　　他的个人标记：血红色背景上，以黑色轮廓描绘的好似狮子一样的生物，具有类龙的双翼。
　　
　　阴魂王子雅达神色复杂望向扭转局势的至高王泰拉曼特·坦舒尔，也就是他的父亲。
　　
　　虽然浮空城拯救了下来，但是他们的损失依然非常惨重。
　　
　　为失落女士莎尔建立的阴影神殿首当其冲，整个影魔网系统全部崩溃，无数神职人员丧命。
　　
　　这沉重的打击，足以让他们接下来的所有行动全部搁浅。
　　
　　望向从天空飘落而下的至高王泰拉曼特，雅达发现他的神色萎靡，呼吸稍显急促，就连那双让他不敢正视的眼神，都显得有些暗澹。
　　
　　这让他意识到，至高王离开魔网之界的过程中，很有可能发生过什么事情，或者说是激烈的战斗。
　　
　　他下意识地将手摸索到剑柄上，接着又轻轻地将其移开。
　　
　　弑亲者将遭到永世诅咒，雅达心想。
　　
　　每当回忆起这句话，都让他不由自主地想到自己早已逝世的母亲。
　　
　　这句话是他的母亲在临死前，留给他们兄弟的最后一句话。
　　
　　正是这句宛如长鸣警钟的话语，让苏尔坦萨城的十二名阴魂王子，无论多么的互相仇视，都不会痛下杀手。
　　
　　即使是已经过去数十个世纪，阴魂王子雅达依然还能印象深刻的想起，那些隐藏在内心最深处的点点滴滴美好的记忆。
　　
　　但是他的母亲却死于一场刺杀，所有的疑点都全部指向他的父亲，阴魂城的至高王泰拉曼特·坦舒尔。
　　
　　就算是他们兄弟中最受宠爱的小布雷纳斯当面询问母亲的死因，他的父亲也从来都没有给予过他们一个准确的答复。
　　
　　“不要走你兄弟的路，雅达。”
　　
　　至高王泰拉曼特的声音像蜘蛛一样轻柔，以至于他不得不安静地倾听，“我警告你，从今往后，我不会再忍受了。”
　　
　　“即使你是对的。”雅达鼓起勇气，直视至高王的双眼，仿佛想要看透他内心深处最真实的想法：
　　
　　“黑夜的循环停止了，我也会为失落女士服务，如果你希望她在接下来的战争中得到帮助，就全力执行女神的每一个计划。”
　　
　　“失落女士从来都不会关心古代帝国和贵族血统，她看重能力高于一切。”他继续说，“像你这样的强者，当失落女士统治世界时，任何人都要向你鞠躬。”
　　
　　“如果需要帮助，我相信瑞瓦兰正在受到惩罚，雅达。”惨澹的月光下，至高王负手而立，言语平静地说：
　　
　　“他已经疯了，他认为自己会终结世界，他的思绪正在失落女士为他准备的笼子里翻来覆去，他只梦想着黑暗和结局，并为此而受苦。”
　　
　　“如果你不想让你的孩子受苦，就应当竭尽全力帮助失落女士。”
　　
　　雅达心中没由来地涌起一股愤怒，但他并没有将其发泄到接下来的话语上，到底是他不敢还是其他原因，连他自己都不清楚。
　　
　　“我自始至终对于你没有真正献身于对失落女士的信仰而感到愤怒，如果你全力协助我们的计划，又怎么可能落到这步田地。”
　　
　　“或许吧。”至高王微微摇头，平静的嗓音中透露出前所未有的严肃和凝重：
　　
　　“我已经完成对失落女士的约定，这是我最后一次出手，希望你能够谨记：未来不可见，明日不可知，唯命运已定，无可更改。”
　　
　　魔法能量流转，至高王消失在虚无中。
　　
　　凝望着至高王泰拉曼特消失的身影，阴魂王子雅达突然有种预感，这很有可能是自己与父亲的最后一次见面。
　　
　　…………